在橙衣组长的眼神示意下,身穿红色制服的工人立刻把小男孩手里的义眼捧了上去。
橙衣组长用两根手指细细地打量着这颗葡萄大小的玻璃珠子,眼神从一开始的不屑,逐渐转变成惊喜,接着癫狂地大笑起来。手捧着高乐留在人世间的唯一一颗义眼,急匆匆地跑到工厂的气窗下面,借着窗外卤素灯的折射,整颗义眼绽放出了彩虹一般的光芒。
“这是……上个世纪初生产的荷鲁斯之眼?我记得,这种义眼的制作工艺在当时是联邦军的高度机密才对啊!你真的懂得做出这种东西?”
小男孩显然没有想到,自己偷来的这颗只是看起来很值钱的义眼,竟然会是个无价之宝。橙衣组长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,这让他浑身上下像是爬满了虫子一样不自在。他不过是住在北城区里万千流浪儿当中的一个,他怎么可能懂得制作出这么精良的义体呢?
可是时至今日,他除了点头,还有别的选择吗?
得到了小男孩肯定的回答,橙衣组长的笑意更深,他大声地招呼两旁的红衣人过去,抬手指了指小男孩,“带他去厂房,三天之内,让他复盘出另一只一模一样的义眼!如果完成得好,直接赏他一套红衣服!要是做不出来……”
橙衣组长的语气逐渐变得阴冷,“做不出来,就扔到废品仓喂老鼠!”
红衣人得令,作势就把小男孩架起来准备带走,程东见状连忙抢先一步走到橙衣组长面前,扯着嗓子怪叫道:“报告组长,我觉得你还是先处理完我们的事情,在带走那个家伙更好些!我站得腰都酸了,你要是再这么啰里吧嗦地不安排工作,那我不如回家了!”
要不是为了救回高乐,外加深入打探一下这个工厂的情报,程东是真心不想趟这一趟浑水。可是听着橙衣组长方才话中的意思,高乐留下来的那颗义眼似乎还大有来头,在程东的记忆里,作为银汤匙酒吧老板的高乐,似乎从来都没表现过和军方有关的能力。
莫非高乐那家伙是在扮猪吃老虎?如果他当真能有橙衣组长说得这么厉害的话,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对自己无比重要的酒馆,被手公司的那群家伙毁掉呢?程东现在对于高乐的那颗眼睛是越来越好奇了,如果可以保住那个小臭虫一命,改日叫他再把高乐偷回来,倒也未尝不可。
程东正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,却不知道橙衣组长那冰冷的眼神已经定定地落到了他的身上。众人已经识趣地散到了一旁,就连身体被红衣人架起来的小臭虫,也是一脸无奈地把头埋了下去。
橙衣组长甩开了手中的电鞭,冷眼打量着面前这个梳着寸头,还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,气极反笑:“你刚刚是在教我做事?”
程东仍是一副看不懂人情世故的脑残嘴脸:“就事论事罢了,对了领导,你们这有酒吗?我喜欢高度酒,伏特加最好!”
橙衣组长阴恻恻地说道:“那我要不要再给你安排几个女人啊?”
程东咧嘴一笑:“有女人当然最好了!最好是西丘那边来的洋妞,个高、腿长!”
“狗东西,你找死!”
橙衣组长面色一凛,手中的电鞭带着破空声呼啸着卷向了程东的脖子,这来势汹汹的一鞭,似乎轻轻松松就可以切下程东的脑袋。
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,立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。
整个厂房里静得出奇,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,终于有胆大的人把挡在眼前的手指分开了一道小缝。
眼前的一幕,再一次让他忍不住惊呼出声,橙衣组长的鞭子,竟然被那个男人攥在了手里。
电鞭像是被箍住了七寸的蛇,在程东的手里吱吱呀呀的乱跳,阵阵青烟带着肉香从他的虎口上飘散出去。而程东,则面色不改地定定地站在原地,眼神比橙衣组长还冷得吓人。
“我不喜欢被人用鞭子抽,尤其是这种带电的鞭子。”
他说着话,手腕一翻,把整截握在手里的电鞭统统绕在了自己的手掌上,胳膊骤然向下一沉。只听见“咣啷啷”的几声脆响,橙衣组长手里的那条鞭子,叫他随手给扯了下来。
从没有人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冲撞组长,小男孩的脸上又是兴奋又是惊讶,对着程东大喊:“死瞎子,你好大的胆子!竟敢和组长顶嘴,你这个脑残,大白痴!咱妈活着的时候不是说过,在家听父母,出外听领导的吗?你怎么敢还手!快点和领导道歉!”
程东一把扔下了手上的电鞭,扬起脑袋,眼中的寒意更胜。
橙衣组长的脸色已经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,他见过这样的眼神,这是收割过无数生命之后才能培养出的,真正杀过人的眼神。但在这个工厂中,他才是万物的主宰,他才是那个掌控所有生命的至高之神。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威严,遭到一丝一毫的亵渎。
想到这里,橙衣组长的手掌立刻缩回了前臂当中,一口亮银色的炮管正对着程东的脑袋:“垃圾,你还敢抢我的鞭子!”
“米歇尔三型单臂式电浆炮……你们就没点新的花样吗?”程东的嘴角微微勾勒起一丝冷笑,拳头握紧,眼神中的杀意更胜。
“哥,你疯了吗,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好好活下去的吗!快和组长道歉!”小男孩在半空中疯狂地扭动身子,终于挣脱开两个红衣人的钳制,飞快地冲到程东面前,张开了小小的手臂,把他挡了个结实。又转而对橙衣组长告饶道:“领导,求求你了,别杀我哥,我哥他的脑子不好,受到一点刺激就会发疯,他不是故意的,你饶了他这一次吧,我给你做,三天之内,我一定能做出一模一样的荷鲁斯之眼!”
炮管中的莹莹白光终于消弭于无形,橙衣组长眯着眼看向小男孩:“你说的是真的?”
“三天之内,如果我没办法复刻荷鲁斯之眼的话,您就把我们两个都关进废料仓喂老鼠!”小男孩把头埋得更低,眼睛里隐约已经有了泪光闪动。
“砰”的一声,程东重重地跪倒在地上,身体因为痛苦而缩成了一团,匍匐在地上不住地颤抖。
【哥,你疯了吗!】
头,痛得要死掉。全身的骨骼似乎都在遭受无与伦比的巨型地震,他的身体似乎马上要被撕碎了。
在他的脑海中,那个残破的图像似乎变得越来越清晰。
【求求你,不要带走我哥,我和你们走好不好!我和你们去尖塔,让我配合你们的实验好不好,我哥他有病,他会死的!】
程东的意识面板似乎在燃烧,刺鼻的焦糊味回荡在他的每一寸毛孔里。在他那团支离破碎的记忆残渣当中,似乎有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正从远处走过来。他强忍着剧烈的头痛,努力地睁大眼睛,似乎可以辨认得出,其中那个个子稍稍高一些的小男孩正是他自己,男孩的左手边,还牵着一个梳着短头发的,洋娃娃一般的小女孩。女孩带着红色的发卡,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子。
【哥,妈妈不让咱们随便乱跑,她说外国人正在和咱们打仗,外面危险!】
【哎呀,今天不是你生日吗,哥带你去捉蜻蜓。现在的蜻蜓越来越少了,咱们趁早把蜻蜓做成标本,将来说不准还能买个好价钱呢!】
外国人?蜻蜓?
这分明是几个世纪前的事了,这段记忆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?在这些杂乱的记忆中,程东隐约看到了一处奇怪的工厂徽志,五指并拢,掌心有眼……那是手公司?远方的天空被滚滚浓烟所包裹,阴沉的天幕之下,一座座漆黑的尖塔拔地而起。看到尖塔的一刻,程东的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阵厌恶。
那里……就是我被接受人体改造的地方?
“我在问你话呢,垃圾,把头抬起来!”
这声音飘渺而遥远,程东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来四下张望,眼中尽是蓝灰色的高墙,和遥不可及的气窗,这里是……刚刚的那个工厂?
肩膀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,仍未从方才的【记忆乱流】中回过神来的程东,被人仰面踢翻在地。他看见一脸鲜血的小男孩,正跪在他的一边小声地哭泣,那个橙衣组长正一脸嘲弄地盯着他。
“那个小东西告诉我,你是他哥……你知道他叫什么吗?”
程东不可置信地瞥了一眼小男孩,讷讷道:“他叫……小臭虫……”
“切!”
橙衣组长冷哼一声,悠然自若地缓步走到了程东身边,抬脚踩在他的脸上,“还真有爹妈会给自己的孩子取这样的名字啊!你……真的不是程东?”
程东的心头一凛,低声道:“真的不是,我和我弟弟……”
“和你弟弟来我东胜找【工匠】是吗?”橙衣组长泄愤一般地用鞋底碾着程东的脑袋,眼神炙热而癫狂。
程东身体里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似乎又要喷薄而出,每逢他的身体在遭到伤害以前,记忆深处那股原始而狂躁的力量,似乎都能立刻占据他意识的主导。只是当程东瞥见在他旁边已然哭得泣不成声的小男孩,这股奇怪的力量竟然第一次被他压制了回去。
那个工匠,应该就是小臭虫的姐姐。
程东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,接着道:“从小开始,我的刻度就没办法有效地收集记忆数据,我……会经常不自觉地失去控制。这次来工厂打工,一来是为了填饱肚子,二来是为了找到工匠,帮我修复一下刻度卡槽。”
“记忆体紊乱?哼,垃圾就是垃圾!”
橙衣组长一脚把程东踢到了一边,又闲庭信步地走回了工厂中央,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坐定,“可是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臂载武器的?”
程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,一脸恭敬地说道:“可能是从哪个世界广播,或者是电子屏广告里听到的吧。长官,我的嘴里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蹦出一些自己都不理解的字眼,我想……这应该和记忆体紊乱有关系。”
“三天之内,如果你能和那个小臭虫完美地复刻出另一只荷鲁斯之眼,我就让你们见一见工匠,否则……你们知道后果!”橙衣组长似乎恢复了上帝的尊严,冷冷地盯着匍匐在地上的程东,补充道,“即便你真的是昨天广播里的那个阿尔法,也收起你的那些愚蠢的叛逆想法。凭借黑瞳和公司的实力,足够让你在这个霓虹市死上几万个来回,听明白了吗!”
程东连连点头称是。
小男孩却捂着鼻子,带着哭腔地喊道:“领导,在复刻荷鲁斯之眼以前,我还有一个要求!”
橙衣组长微微皱眉:“啰里吧嗦的,说!”
小男孩伸手指向身后的一片黑衣工人,“因为制作荷鲁斯之眼所需要的步骤繁琐,考虑到人手不足的可能……我希望这些工人在未来的三天里,能够听我指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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